【深呼晰｜异闻深处】0-21 千言万语
“尚副团，任务报告我已经上交了。”周深站在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身边，对来到身后的短发女性认真道，“医生也说我没大碍，才出门的。”
周深觉得自己的脸上写满了求生欲几个字。
但出乎意料地，向来在正事上严肃正经的副团没有多说什么，她看了眼四周，研究所里灯光通明，科学仪器运转的声音为这里添上几分穆然。所有人都在专注做着手里的事，毫不在意旁人的打量。尚雯婕朝周深打了个眼神，两人往外走去。
周深发觉尚雯婕眯着眼在打量自己，以为对方是在措辞以斥责自己没有乖乖呆在医院修养，他有点心虚地低下了头。
尚雯婕目光触到对面青年脖子上还未消的指印淤青，眼底划过无奈，半晌扶着额头重重叹气，无力道：“真是胡闹。”
周深没等到后续的责备，咧咧嘴，抬起头小声地问：“副团，晰哥... ...你们会怎么处理？”
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凶神恶煞呢。
尚雯婕心里摇头，解答了青年的疑问：“检测确认安全后会移放到保存中心。”
周深松了口气，这说明当时的封印确实有效，晰哥依旧会是晰哥，而不会被当作极度危险且失控的封印物，从此束之高阁。
那就好，自己还有很多话想对晰哥说呢，要是以后再也见不到，那绝对会遗憾终生的。
“你放心吧，只要他没有彻底失控，你们有的是机会见面。”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尚雯婕如此安慰道。
“嗯... ...”要是彻底失控，自己也不可能站在这里了。周深心不在焉地点头。
尚雯婕想了想，“你这几天好好养伤，我让研究所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方便你进行晋升仪式。”
周深听到这，精神振奋了些，“好的！我一定努力恢复状态！”
回来的路上，周深就一直在想，要是自己再强一点，能够独当一面，是不是就不会连累晰哥变成这样了。
“3”级近在咫尺，他有些迫不及待。
尚雯婕正说道：“到了‘3’级，你就和王晰组队吧。”
“啊？”
“怎么一脸惊讶的样子？”尚雯婕按了按眉心，“我也深刻反省过了，低估了扭曲界限的危险性是我的失误。后续的任务模式将会重新安排... ...具体情况后面人齐了我再说。我和刘副团商量过了，等你晋升，就成为0-49的携带者。”
作为团长的廖昌永不在，基地都是两位副团在做决策。
“等等等等！”周深确认地询问道：“您说的这个携带者，就是和嘎子哥龙哥一样的形式吗？？”
“嗯。怎么了？这么激动？你不想要吗？”
“当然要！”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周深尬住，立正站好，又挠头，悄悄看了眼一边的实验室，语气发虚：“真的可以吗？”
“当然。我不会骗你。”青年的小动作瞒不过尚雯婕的眼睛，她唇瓣携起笑意，原本冷淡的语气也柔和起来，“而且... ...他可是一开始就选中你了。”
这个“他”，是指晰哥吗？是吧？是吧！周深尽力保持严肃脸，背在身后跳动的手指却暴露了心底的雀跃。
“当然... ...”尚雯婕补充道：“这也是因为你自己努力得到的机会。”
周深惊讶地眨眨眼，“我？”
尚雯婕点头肯定。
她至今没想通，周深是怎么封印王晰，又是怎么带着失去意识的极度危险的封印物穿越危机重重的未清理异闻区，回到MXH基地的。
那时的周深遍体鳞伤，灵力枯竭，意识也不算清醒，见到她的第一句话是：“先看看晰哥，他差点失控，被我封印了。”
第二句话是：“任务报告我后面再补交。”
都那副样子了还在操心任务，让人心疼的同时又哭笑不得。
周深满心满脑地要怎么完成晋升仪式，离开时有点晕晕乎乎的。
尚雯婕静立看了一会儿青年的背影，才转身走进实验室。
大提琴被安放在蓝色的封印玻璃柜中，微弱的大提琴奏鸣曲轻轻和着唱片机的传出的旋律，错落的节奏如同呼吸。
“钟所长，怎么样？”尚雯婕问站在仪器面前观察数据的人。
钟兴民闻言转身，这位在非凡力量研究界颇有威望的研究者有着花白的胡子，半长的发丝被严谨地束在脑后，双眼闪着清醒精明的光。
“王晰已经恢复自我意识了，但仍需要呆在封印空间中，保持状态稳定。”钟兴民点了点手里的平板，把数据页面展示给尚雯婕。
尚雯婕看了眼，点头，“等下我亲自送他到保存中心。”
钟兴民看着玻璃柜里的大提琴，眼神里既有清醒的疑惑也有狂热的痴迷。
“0级封印物一直是我们难以深入探索的领域。那些诡异的难以摆脱的诅咒、毁灭般的能力，危险性远超于人类能力者。”
“有性格的封印物向来任性、强势，更遑论‘活着’。相对来说，郑云龙更偏向我所独断的那类——自我、纯粹、不接受别人的摆布。可王晰... ...”气质文雅的研究者顿了顿，给出评价：“超乎预料的温和，又具有让人为之目夺的威仪。”
尚雯婕随着他的话语思考，片刻才道：“你觉得王晰也许会配合你进行研究？可能吗？”
“也许呢？”
钟兴民笑呵呵地伸手打开了玻璃柜的门，大提琴奏鸣曲骤然清晰了许多，稀薄雾气从中漫出。
钟兴民：“王晰，能听到我说话吗？”
良久，室内响起一道低沉声线，“嗯。”
“再次自我介绍，我是钟兴民，MXH基地研究所所长。”
“嗯。”王晰道：“我知道你。”
封印物被封存在保存中心，在里面工作的研究员谈论到他的情况是合理的，钟兴民没有再闲聊，直接道：“我这里有几个问题，希望你可以解答一下。”
“想知道啊？不告诉你。”也许是状态不对，即使是开玩笑，封印物的声音也格外冷淡，但后续散漫的语调让人知道，这类问题于他来说不算冒犯：“说说看。”
“你在救援基地成员周深的行动过程中，出现了失控症状。”钟兴民并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可以说一下，你当时是出于什么考虑才放弃脱离控制，而是选择了继续被封印？”
据他所知，封印物向来对逃出封存有执念，如果有脱离封印的机会，它们绝不会放过。
这样来看，0-49的行为并不合理，而反常往往意味着有研究的价值。
措辞时间并没有太久，王晰条缕清晰道：“我清楚地知道，如果失控了，我将不再是我，我也讨厌失控的感觉。况且... ...”
他把当时的心理复述了一遍：“我亲手救下来的人，绝不会让他在我面前失去生命。而我若失控，绝对会伤害他。”
所以他选择不失控，在这个选择面前，封印物天性中对于封印石的厌恶与嫌弃不值一提。
克制、忍耐，久远以前，自我控制就成为他引以为豪的一项能力。
钟兴民追问：“在你看来，自我比自由更重要？”
王晰：“至少在我这里，失控并不意味着自由。”
实验室冷白的灯光穿透了蓝色玻璃，落在柜中的大提琴上，对方清晰的言语与思维逻辑与人类无异，尚雯婕看着那流动的雾，眼底满是深思。
她向来对封印物抱有物尽其用的态度，并且基地的两件“活着”的封印物实力强大，极度危险，她内心是怀有相当程度的防备的。可是这一次王晰的做法，让她有了一丝动摇。
牺牲自己拯救他人，是属于人类的可贵品质，如果封印物有了这样的行为，他该算是人，还是一件物品？
这种哲学的问题尚雯婕选择抛给社会人文学家去思考，转而专注于面前的问答。
钟兴民正说到：“这是一个对于你来说相对难懂的问题——为什么你愿意冒着核心损毁的危险，去救一个人。”
“为什么？”封印物低沉醉人的嗓音在空间流转，轻易让人听出其中的怔然。
这种微妙且复杂的情绪似乎阻碍了封印物的思考，沉默片刻才回答道：“也许是因为他对我而言，足够特殊。”
尚雯婕一瞬间觉得，王晰刚才的沉默里，似乎藏着千言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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